自清末民初至抗战前夕,泉州地区特别是晋江地区一直受土匪扰掠劫杀,祸害惨烈。年反袁之后,军阀混战不论是北洋军阀(,还是闽粤军,都收编土匪军,扩充实力和地盘。
年革命党组织民军,许卓然为靖国军,宋渊源为护法军,同样收编土匪军。当时北军驻泉州,南军驻漳州,民军介于两者之间,互相征伐。民军两部又大合并。因此,兵灾导致地方混乱,百姓有的只好背井离乡,出洋谋生。
军阀混战祸乱要数泉州的马步云兵变和安海兵灾最惨烈。年北军李厚基派马步云的第十混成旅第二团驻泉州,当时永春、仙游、安溪、南安县城为民军所占据。马步云在泉州大肆捕杀革命党人和无辜百姓,导致民怨兵怒。年农历正月初三,马步云的士兵薛怀德(福州人)为报义兄(被马杀害)之仇,持枪行刺马(未遂),见人便杀。马军慌忙开机枪乱射,折腾一夜,死伤二、三十人。另有一说:泉州驻防军马步云兵变,杀害平民四十余名,而嫁祸于土匪攻城。
安海的土匪兵灾发生于年,当时北军(江汉民)援助粤军,靖国军与北军争夺安海。北军于是年9月6日(农历八月初二日)杀入安海,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安海“全市损失达六十二万元之谱。被掠之民居计五百八十五户,商店三百七十六户,并有颜褚等十三人被杀。”年4月15日(农历2月26日)安海又遭粤军连续14日洗劫,被焚烧商店屋宅27座,捣毁座,被杀6人,打伤18人,财产损失万元。年安海各界无奈只得呼吁停战。安海自16至22日,每日约有难民一二千人逃到厦门,7日间达万余人。
晋江地区是匪患的重灾区,较有名的土匪,安溪有高义(高扁)、杨汉烈、杯源、杨持平、肖镇邦、汪藤、陈岳、陈佩玉、郭宗、林寿、陈国珍,南安有陈国辉、陈育才、陈国太,德化有王荣光、卢兴邦、林青龙、徐箴机、张雄南、涂有情,晋江有高为国(纪拗)、彭同、彭灶,惠安有田船、汪柴水,同安有叶定国。
这些时而为匪兵时而为官军的匪盗,穷凶极恶,互相倾轧火拼,平日加捐派款,抢劫绑架;战时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华侨、侨属受害最为惨烈。列举数例:
高义于年沦为土匪,初次在温仔岭劫一洋客(华侨),客有白银三千,仅抢去一千。第二次在同安猪母璧(赤岭)截劫长坑人的信款……”
卿园黄诚于年4月被南安陈国太绑架勒索5万元,全家迁往菲律宾。
年,山腰乡(南安金淘公社),有个富侨李功藏拥有家资四百万元,大前年其妻病故,他的长子李成器从南洋回家,将为其母做三周年纪念,土匪军派人准备截掳。果然一天早晨将李成器架到了,被他们绑架了,他们杀了一只鸡,叫李用鸡脚的血写一张信,说这是刺破指头写的血书,最后勒索现款二万六千元(等于一个连的建设费)及空头支票七万四千元合共十万元,虽然后来支票作废,但是,二万六千元的现款可算自有民军以来最大笔的收入。
年初,晋北土匪高为国占驻泉州。那时华侨社会景气好,侨汇就源源而来,尤其是侨眷乡新门外的树兜乡,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侨眷,侨汇相当多,最为富有。高为国匪部除了停时不停日的在晋江城乡大笔或零星大肆搜刮钱财以外,以树兜乡为目标,派下鸟单,限三天内,要树兜乡蒋氏族人交出‘红底纸字’(当时中国银行和中南银行的纸币)五十斤,假如不照办,就要把树兜乡毁了。”后树兜乡以蒋铁光为首,组织民团自卫,曾攻入泉州城。
年至年,土匪陈国辉拼整各地土匪占据泉州,控制晋江、南安、德化、永春、安溪、惠安等县,拥有匪军一万五千人,他自己配备有三部小汽车,5架小型飞机。一时飞扬跋扈,横行无忌,巧立名目,捐税如毛。华侨回乡建屋,派“新厝捐”,分四等,多者二、三千,少者五百元。年底,“永春县华侨章江模从新加坡带了一点钱回来盖房子,即被以‘新厝捐’未纳足为由,被抓走,且威胁说要枪毙。章的家属赶紧往陈国辉的四姨太太蔡瑞棠那里送钱。第一次先送了元,蔡犹嫌少,说非元不行。章家赎人要紧,只好变卖家产,费了一年多时间才把钱筹齐。此时,十九路军已经入闽,六十一师进驻永春,章才得脱囹圄。
缅旬华侨杨应丕于年在南安创办泰兴加工厂,资金为三万多银元。经营不久,年被土匪劫洗一空,遂告停止。”
由于匪盗猖獗,地方不靖,逃往南洋者日众。不仅富家大户,被迫外迁,即便一般乡民侨眷,也逃离故土。安溪县新康里罗岩乡“金泰”茶商林诗园先生于年,被匪所困,于一夜之间,率领全家老少七十余口,突出虎口,越过天边岭,逃至厦门,最后开设茶馆在鹭江,配销海外。年派其侄到吉隆坡与新加坡设茶庄。林诗园几度往星马,年卒于新加坡。
晋江金井围头华侨朱深在其《片断的回忆》中说:“家父早在西班牙统治菲国时代,即来菲谋生,继后家兄堂兄等亦均来菲居住。”“年,家乡附近一带治安纷乱,地方不靖。那时我才四岁,家母因为接到土匪的勒索信,乃急携带我及年方八岁的四兄,三人匆忙避难来菲,居住岷市。两年后内地秩序已较平静,我等方始返归家乡,当时吾侨携眷来菲者甚少,在岷市中,连我母亲计算在内,由故乡来的家庭主妇(咱人婆)只有十一位。可见当时华侨的心理来此并非久居,只为谋利。”
逃土匪大批南迁者屡见不鲜。沿海如一九二三年闽南土匪军阀头子陈国辉伙同匪徒于四月十三月连续三天骚扰洗劫(晋江)金井坑西村,迫使该村四百多人无法生存,其中就有三百多人四处逃难,有的逃往海外。
山区如年8月24日陈国辉攻陷永春湖洋,火烧房屋“百余座”、商店“数十座”,杀人“数十”被掠敲榨“百余人”,抢宰禽畜“数千”,人民损失“千余万元”。同年10月27日又派其彭同团返驻湖洋,祸延附近德化、仙游、永春各乡,劫掳“不下数百人,十数万人民有家难归,到处颠沛流离,或被迫渡洋谋生。
永春县逃避土匪出洋者屡见报端。年9月9日福州《奋兴报》云:“吾永……近来政变,地方骚扰,匪徒蜂起,遂相率遁逃,挈妻携幼,偏安海外,此吾邑年来所以十室九空也。”年3月《崇道报》的《永春十八年来大事记》载:“永德民众苦于军匪,相率渡洋。吴、龙(即吴威、尤肠福)恐居民逃走,军饷无所出,乃严禁出口,但五个月来(一九二五年七至十一月)偷渡南洋者达六千余人。”
因匪患、华侨有家难归。“安溪不少华侨,出入须经同安县境,且有海拔公尺的安溪,同安两县交界的东岭峰阻隔,形势险恶,而盗匪哨聚,拦途抢劫,生命财产毫无保障,回国的安溪华侨,往往回安溪者严重时聚集数百人,有的甚至在厦门盘住观望一年多,因而未能达到省视父母妻儿亲戚朋友的愿望,结果不得不恨然折返南洋……